陈宇虽很快完成笔录，但王一博踏出侦讯室也已值晚间十点多，他选择从警局後门离开，任何一点被谁遇上，往学校散播更多谣言的可能，他都习惯x地竭力避免，不想让父亲是杀人犯这点遭更多渲染。

    他心不在焉，一路低着头，自己其实并不了解大叔，却完全凭直觉就做出他不可能杀人的判断，更向警方如是强调，这种无来由的信赖何来，王一博思来想去也整不清。

    「畜生！n1taa就是个垃圾！可以的话，老子我真想一枪毙了你，为什麽还不去si啊？你到底有什麽脸活到现在！」

    男人暴怒的咆哮声从警局停车场的角落传来，唤起王一博飘远神游的注意力，他脚步顿在亮着灯的贩卖机旁，整个人刚好藏在y影里，可却能看清楚不远处黑头轿车旁的几人。

    一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，身旁站着看似司机还是随扈的另一名青年，而他则面目狰狞地在踹倒面前的人後，不解气似地又往对方腰腹不停踢去。

    「先生，冷静点，这儿是警局，我担心有记者」看不下去的青年终於出声劝阻，而他的提醒也立刻让中年男冷静不少，将因动粗散落的额发重新拢齐後，又朝地上毫不反抗的人吐了口唾沫。

    「王八蛋！还懂得感恩的话，就给我早点si，别活着拖老子和一堆人下水！自己g过什麽恶心事，害si多少人都忘了吗？」他又恶毒地咒骂了好一会儿，交代随扈必须确保消息不会走漏，才在其劝抚下踏进车厢。

    王一博虽自觉他肯定又撞上不该撞见、听见的事，有机会就该尽快开溜，但却因为认出地上那人的穿着而无法动弹。

    陈宇让他务必对侦查过程中得到的所有资讯保密，更明示了肖战背後有个极具威望的家族，不想给自己惹事的话，不管任何人问起，对此事最好三缄其口。

    车子驶离停车场後好一会儿，肖战才缓缓翻过身，仰躺在柏油路面上，耳膜嗡嗡作响，全是他该称之为生父那个男人的咒骂声，视野里明月高挂夜幕，银辉落在他这样的人身上都显讽刺。

    可以的话，他也想si啊，但就这麽si去太轻松了。

    皎白的满月与肖沐无忧无虑的天真笑颜重叠时，泪水也在肖战的下一个眨眼滑落脸颊，x口痛得几yu窒息，就如母亲所言，他的存在就是祸害，所以才连唯一真心对待过自己的人，都因他而变得不幸。

    肖战闭上眼，再次陷进过往反覆用来折磨提醒自己的记忆，并未意识到脸上悬着泪，男孩软糯迟疑的嗓音在此时扬起。

    「喂你还好吧？」

    看见肖战脸上挂着泪时，王一博想si的心都有了，暗忖着他怎就这麽多事，每次都非得要ga0得自己骑虎难下才懊恼。

    肖战盈着水光的眸意外清澈，散乱的额发使之显得b实际年龄更幼态，王一博虽知道他b他大约六岁，但此时被戏称成大叔的人却一点也不像大叔，眼神里过度深沉的悲伤与绝望，更是震慑得他无法动弹。

    肖战一语不发地迅速想起身，但腰一用力，就疼得他倒ch0u了口气地嘶一声，王一博赶忙蹲下扶住他又要倒回去的肩膀。

    「刚那人是谁啊？凭什麽打人当国家都没法律了吗？」王一博不得不替肖战抱不平，他远远都能看得出对方是发狠地往si里踹。

    「我父亲。」肖战若无其事地回答，却让他接着要冲出口的咒骂又吞了回去。

    「你你爸？」王一博瞠大眼，语气满是难以置信。

    虽说天下无不是父母这话儿早成为过去式，但刚那人骂肖战的狠劲，王一博更愿意相信他是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仇家。

    「嗯警察没告诉你？让你对我的事保密之类的。」肖战似乎对流程一清二楚地自嘲。

    「喔那倒是有，说你家里很不得了啥的，但你爸怎麽那样对你，因为林的事？」虽知话题敏感，但事发至今，王一博也是满肚子疑问。

    林湘的屍t发现後，肖战是直接从学校被警察带走的，为免串供，他一直到今天才有机会碰到人。

    「不管有没有摊上这事，我都是肖家的耻辱，你忘了吗？我喜欢男人。」肖战看了他一眼。

    王一博正用一种把人抱在怀里的姿势支撑着肖战，霎时不免有些尴尬，两人陷入沉默。

    「我站不起来，能借你肩膀搭一把吗？放心，我不会对你怎样。」半晌後，肖战才打破静谧道。

    「当然而且我没那种偏见，你别老这麽说话。」

    王一博突然就有点心疼，肖战这是得受过多严重的歧视，才会把同x恋当作种怪物的标签般往自己身上贴。

    「打车吧，钱我出。」两人好不容易走到警局前的马路边，王一博嘟嚷着拖到这时间都没公交时，肖战说。

    「我还有张折扣券，我来打，去医院吗？」王一博拿出手机滑划。

    「不去，回家，找点药涂涂就没事了。」

    肖战也没管小朋友把目的地定在何处，一上车就瘫在座位上假寐，对王一博喊他时，发现车停在急诊室门口一阵无语。

    「我感觉你心肝脾肺肾都有被你爸踹碎的风险，还是检查一下好。」王一博打开他这侧的车门坚持。

    深夜急诊间很忙碌，冷气很凉，肖战单手抱着腰，连站着都困难，热心的值班护士便先安排了个床位让他们等着，只是一、两个小时过去都没等到医生。

    「你穿我的外套。」肖战不仅莫名就跟着王一博走进医院，还莫名就接受小朋友的勒令躺在病床上，见陪诊椅上的人都快把自己缩成一球，就把脱下的衣服递给他。

    「谢了」王一博没拒绝好意地接过，但还没穿上就先闻到gu淡香味，他好奇地瞪大眼，瞅向鼻梁还挂着粗框眼镜的大叔。

    「你用香水啊？」

    肖战平常在校总是整洁堪虑的打扮，虽然他本人从未在他身上闻到什麽怪味，但绘声绘影的流言听多了，似乎连不存在的气味都能自动生成。

    肖战好笑地瞥了他一眼：「没有，不是沐浴露就是洗衣服的皂粉，你是嗅觉好，还是闻得特别仔细？」

    每个字都听来正常，但组合在一块儿却像在撩他，王一博突地就红了耳根，有些恼羞地正想回嘴，隔壁却传来一阵sao动。

    「医生！医生！你一定要救救他，我就这麽个宝贝儿子，他要活不成，我也不活了！」妇人哭天抢地，护士则在忙乱中将病床推进肖战左边的空位。

    上头躺着的男孩穿学生制服，脸se惨白，看起来是个高中生。

    「这位nv士，请你冷静点，我刚已经说过他没事了，安眠药过量，洗完胃只要等人醒来就好。」穿着白袍的医生身材高挑，背对着他和肖战，确认过患者状况无碍，朝有点歇斯底里的妇人再次安抚。

    「没事？没事他怎麽到现在还不醒呢？脸se这麽白！你能确定你的诊断没问题吗？要是我儿子有三长两短，我肯定告si你！」妇人却没放过地继续抓着医生的白袍不放。

    「他吃的是安眠药，想清醒也得等药效退却。」

    「那他要是一直都不醒呢？」

    「不醒的机率很低。」

    「那代表还是有机会不是吗？不行！我要换医生！我不信任你这样的，光脸好看，说几句话就想打发病患家属！」

    妇人咄咄b人，越闹越凶，急诊室里的病人陆续往他们看了过来，连旁的王一博都不免要同情起医生。

    「这位nv士，如果我的诊断或医疗过程有疏失，欢迎提告，但现在更重要的，应该弄清楚你儿子吞服药物自杀的原因，否则这次救回来了，下次呢？」原来温柔得t的男医生态度转为强y後，闻言的妇人也瞬间噤声。

    「我我不就是看了他的日记，发现他喜欢上男孩子，教训了他几句吗这ga0同x恋是病啊他才多大年纪，以後要怎麽做人呜」妇人喃喃自语，脚步踉跄，快要倒地前护士上前搀扶住她。

    「现在b这更重要的是，根据美国jg神医学期刊在2016年发表过的研究显示，第一次自杀未遂的生还者，在事发後一年内有高达8成的人会因再次自杀而身亡，如果你不想孩子有一天真的没了，我能替你安排合适的亲子谘商师，他也会告诉你同x恋究竟是不是疾病。」

    医师的声线温润却极具威吓力，妇人听见自杀身亡几个字更是吓得一个字都再吐不出来，脸se惨白地接受护士的劝慰，闹剧好不容易终於落幕时，年轻医生才转过身往肖战的病床望过来。

    「哟？真巧！」顾魏挑了挑眉，看见床上闭目假寐的人後道。

    王一博瞥了他x口脑神经外科主任的名牌一眼，也看向肖战：「你俩认识？」

    「岂止认识，他这是怎麽了？竟肯乖乖躺在急诊床上安分守己？」顾魏双手cha兜，状似对肖战会出现在医院啧啧称奇，细框眼镜後的五官无b俊逸，气质也优雅斯文。

    「挨打了，站着都有困难，我就要他来医院做个检查」肖战彷佛听见医生的声音後就开始装睡，见他依旧理都不理对方，王一博只好代为回答。

    「你让他来他就来？」顾魏戴上听诊器，语气里的讶异更多了，上下打量王一博半晌。

    「堂堂一个脑外科主任被发派到急诊室，是因为顾大医生实在太罗嗦了？」肖战终於受不了地睁眼嘲了顾魏一句。

    「这不是醒着吗？肖公子大驾光临，是哪儿疼？」顾魏漫不经心地拍了肖战肚子一下，立刻整得人闷哼一声，恼怒瞪向他。

    「啊抱歉。」

    王一博：「」

    掀开衣物後，肖战腰腹一大片青紫连顾魏都沉了神se，不再嘻皮笑脸。

    「肖叔叔这下手也太狠了」王一博情不自禁呢喃，顾魏听见了，沉默地瞅了肖战一眼。

    「你又g什麽招惹到他？」他一边让护士安排检验一边问。

    「不好说我刚从警局出来。」肖战冷笑了声，再因扯动伤处皱眉。

    「看起来是皮r0u伤，但保险起见还是照个超音波，都没问题的话，回来上个药，再观察个一两小时就能滚回去了。」问了几个问题又做了简单触诊後，顾魏笑道。

    「不必那麽麻烦，我现在就能走。」肖战没好气地翻身要下床。

    「不行！来都来了，你做完该做的检查再走，否则回去要有啥状况，麻烦的不一样是我吗？」王一博拧眉将人又按了回去。

    「身边有个关心自己的朋友挺不错的，但为什麽你会麻烦？」顾魏好奇地转向小朋友问。

    「我俩是室友。」短时间内被人带着打量眼光问了同样问题，王一博自己都开始对室友两个字感到尴尬。

    「同居？」

    「普通室友！」这次肖战和王一博异口同声。

    「顾医生，那边有个酒醉的患者要找您，说是您弟弟」顾魏满脸兴味，还想接话，护士却匆匆忙忙朝他跑来，指着诊区另一头道。

    「顾笙？」王一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，认出人後，下意识就想低头回避，冤家路窄，从和徐甄分手後，他还真是走到哪儿都能不小心遇上前任的现任。

    「你也认识那臭小子？」顾魏挑眉。

    「也？」王一博不明所以地回。

    顾魏看向肖战，後者脸sey郁，他便努了努唇，拉上病床边布幔阻隔起两边的视线：「顾笙是我弟弟，年纪小又不学无术，如果有什麽冒犯不关我的事，找他，别找我。」

    还以为做哥哥的会替弟弟说几句话的王一博：「」

    「上次我揍了他一拳，但他没认出我，你帮我探探，他认不认识个叫林湘的家伙。」整晚话一直不多的肖战主动开口道。

    「唉？原来是你打的啊？」顾魏沉了声，ga0得王一博不由得紧张起来，就说嘛毕竟是亲兄弟，哪至於这麽冷漠的。

    「打得好。」

    「您别怪肖战，这事其实是我的错，顾笙现在和我前nv友处对象，那天我喝醉了，气不过，所以蛤？」他急忙替肖战开脱，半天才对着竖起大拇指表示赞扬的顾魏瞠目结舌。

    「顾笙抢了你的nv朋友，所以肖战就替你出头？」一个字都没听漏的顾魏擅自下结论。

    「你怎麽问题这麽多？不帮就算了。」肖战不耐地瞪了他一眼。

    「你这是有求於人的态度吗我先去看看那臭小子又给我整了什麽麻烦，你把该做的检查做了。」

    但肖战并没等顾魏和顾笙周旋回来，接替他的实习医生一完成超音波检查并告知正常，他就下床走人。

    王一博只能尾随在後，一整晚下来满肚子的疑问都没立场问起，正以为肖战会直接离开医院回家，但他却走进电梯，往楼上的病房区去。

    「现在已经过了探病时间吧？」王一博站在门前纳闷道。

    「你自己先回去。」肖战回了句便要关上电梯门。

    「我没钱打车。」小朋友眨了眨眼。

    「」肖战只好掏出手机，把自己的微信码递出给他。「加我，我转你微信。」

    「你要去看谁？我不能一起吗？你还伤着，一个人回去没问题？」

    「这麽关心我，你是真的对我有意思不成？」

    「sean好歹是我以後的摇钱树」

    「」

    一个连到厨房倒杯水，房门都坚持要上锁的男人，对於ygsi势必极端重视，所以肖战最後竟然让他一起上楼这件事是出乎王一博意外的。

    他和肖战并肩站在充斥消毒水味的电梯里一语不发，抵达最高楼层开门後，看到的并非正常规制的病栋，护理站的留守人员只是抬头瞥了两人一眼，并又继续办公。

    肖战领着他通过两道设有生物辨识的防盗门，最後停在一间高压隔离病房外，探视者可以透过偌大的强化玻璃，看见病床上戴着呼x1器，全身接满各种管线，苍白瘦削的青年。

    「他是」病床上的人乍看和自己有几分相似，王一博难掩讶异地开口。

    「我同父异母的弟弟肖沐，他是正室唯一的骨r0u，我则是肖万生见不得光的私生子。」

    肖战站在窗前，盯着肖沐其实已被医院宣告脑si，再也不可能清醒的睡颜，自己都不晓得原因的，徐缓向王一博陈述起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的身世与陈年旧事。

    他的父亲肖万生，是个倚赖父辈人脉将贸易做得风生水起的商人，家世庇荫的关系，肖万生人生的起步，可用一骑绝尘，叫同龄人望尘莫及来形容，基本上只要循规蹈矩，不行差踏错得太严重，注定是一帆风顺的天之骄子。

    而肖家自古非官即军，在政界是举足轻重的名门望族，家风保守严谨，肖战的祖父肖衍乃空军退休上将，是故一脉单传的肖万生，自幼便受着军事教育长大，只可惜严格的家教并未能矫正他遭母亲宠溺出来的坏脾气，加上风流成x，因此在自己父亲肖衍那儿吃的苦头也不算少。

    肖万生在二十五岁时接受家里的安排，迎娶门当户对的方岑为妻，但在此前，他早便花名在外，与当红张姓小模绯闻在私底下传得沸沸扬扬。

    该名小模即是肖战的生母张维，张维生得国se天香，x格却剽悍泼辣，得知自己在肖万生哄骗下，正g0ng不但莫名其妙成了小三，还已经怀了对方的骨r0u後，差点没和肖大少爷玉石俱焚。

    後来因不想家人受到牵连，她不得不屈服於肖家权势，生下肖战不久便罹患产後忧郁，并在儿子满五岁那天，牵着他跑到肖家老宅，在肖衍面前引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