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杨盈看了一眼刚被自己倒在手心上的两颗药丸,感到些许讶异。
??“相国倒是大方。”
??心想着这倒应该不是章崧的一时心软,不过审时度势正是章崧的强项。
??只要提及可能的风险,比如,自己在对方眼里是有些心机没错,但毕竟年轻,实际还是涉世未深的公主,不小心一命呜呼的几率还是挺高的。
??深思熟虑之后,倒不会对颜面有所计较,提供一些帮助的肚量还是有的。
??思此,杨盈抬眸,向那位还等在一旁自己送来解药的暗卫,温和笑道:“相国所愿,孤会尽力而为。”
??这时,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,随之而来的是门外侍卫的通报。
??“殿下,杜长史想请殿下到门堂,说宫里来了人,需要你亲自一见。”
??“知道了,孤稍后就来。”
??杨盈给了外头的侍卫回应之后,便向章崧的暗卫道:“既然如此,你也应当离开…”
??“还有,记得替孤谢谢相国。”
??***
??碧空下的旭阳正好。
??在杨盈眼里,那阳光正和煦明朗地洒落下来,丝丝缕缕落在了他们挺拔如苍松的身姿时,纵使身着玄紫戎装,气势亦刚健凌厉似骄阳,瞬间竟让她觉得有些眩目。
??她轻抿着的唇在微微颤抖,想扬起嘴角笑出来,却又怕着,这不过是宛若镜花水月的一瞬。
??“臣左卫中郎将,六道堂堂主宁远舟,参见殿下。”
??可这把声音接着便告诉自己,她以为的镜花水月,正在一点点地变成了现实。
??再也毋庸置疑了。
??不仅是如意姐,连她的哥哥们,真的也都还在。
??“诸位快起来···”
??杨盈忍住不让自己哽咽出声,但故作深沉的声音里仍是避不了带上属于懦弱的颤动,红了眼眶也不自知。
??然而,杨盈流露出的失态被明女史瞧见后,习惯性地便对着她轻咳警斥,当众使了一个眼色表达不满。
??杨盈对明女史自是习惯性地充耳不闻,只是开口让宁远舟他们先进到屋里。
??***
??“远舟哥哥,你们来的这么快,累不累啊?”
??到了屋里,杨盈的声音有别方才的低沉,带着一丝软糯。
??这声叫唤却惹来了明女史的指责。
??明女史抬起颚,咳了一声,直接开口制止:“殿下,您不能这般称呼宁大人,有失体统。”
??话语中没有一丝尊敬之意,暗地隐隐带着趾高气扬的轻视。
??态度上的怠慢让六道堂等人皱起了眉头。
??宁远舟觑了一眼明女史,心底先记下这一笔,随后便开始温和地给杨盈介绍起六道堂的主要人物们。
??说到一半,宁远舟便想起了什么,转头开口让钱昭给杨盈探脉,却被杨盈推辞了。
??“远舟哥哥,我挺好了,每天都有好好吃饭,就是驿站的吃食有点不太好吃···
??还没等宁远舟接话,一旁的明女史倒是急不可待地开口:“宁大人,公主身体的确康健,就是吃食过量了。”
??明女史作为在皇后身边服侍的其中一位女官,对于盈公主此前不时到皇后宫中蹭食之举,在心底颇为不屑,宫中之人也早多有疽语。
??这一出宫,盈公主在这番方面没有收敛吗,更加变本加厉,仗着礼王的表象,丝毫不顾及淑女之仪,一昧开怀大吃。
??思此,明女史又道:“公主即便胃口佳,也该在吃食上节制节制,这般饮食下去,若导致身姿丰腴,传了出去,这便将有损皇家颜面。”
??很好,再记一笔。
??宁远舟心中已然一股无名火起。
??好好吃饭怎么了,这女史可知道要让孩子好好吃饭有多难吗?
??元禄小时候有阵子就不爱吃饭,只知道成天钻研机关,他那时可是费了不少心思,才养成元禄自发准时吃饭的习惯。
??且不说阿盈一看就身子幼弱,如今懂得自省多吃饭,好长身子。
??这得多懂事啊。
??杨盈倒没多在意明女史的话,她当然知道多吃不动有什么样的后果,但自己又不是只会吃。
??饭后消食和一日一时辰的马步,早就是她每日固定的功课,不过是没人发现罢了。
??他人说说而已,除了让他人彰显那不自觉招人厌烦的优越感,自己又不会掉层皮。
??和这些人计较,才是无谓地浪费自己的时间。
??于是,杨盈只是继续扯了扯宁远舟的袖子,和六道堂等人继续寒暄。
??当提及杜长史和明女史给她讲课的事时,宁远舟便出了几道题考考杨盈。
??前两题见杨盈回答得无功无过,他便在崧讨了备用解药,如今这一点的盘算倒是弥补了突如其来的意外。
??但是,这还不够。
??若以自己目前七天便毒发的迹象,算上一路上可获取的和现在手头上的解药
??她怕是无缘踏入安国境内。
??迎帝归梧的任务,一半已成妄想。
??蓦然间,杨盈有些心慌。
??虽然她知道,若是还想把使团的任务进行下去,办法不是没有,在他人眼里,礼王是重要的迎帝使,但真正的礼王是谁,都可以,只要这礼王足以以假乱真即可。
??死亡之渊,她曾踏入,理应不再畏,也无谓惧。
??说到底,不过是…
??…不舍罢了。
??她不舍这如梦似幻的故人依在,亦不舍那还没来得及再见之人。
??那个最后被自己独留于世间之人。
??杨盈身子轻靠在门,缓缓滑坐在了地,她抱着曲起的双腿,把头靠在了双膝间,闭上了眼。
??由窗纸透进来的夕阳,把杨盈的身影倒映成长长的虚影,而当夕阳余晖尽落,那影子亦同化于幽暗之中。
??此时,杨盈睁开了眼,眸中却是续满了明亮的坚定。
??既不舍,那便去争吧。
??***
??晚膳后,杨盈私底下找到钱昭的时候,宁远舟也正好在和对方商议之后的行程安排。
??宁远舟见到自己的时候,便停下了讨论,问道:“阿盈,怎么了?”
??“远舟哥哥,钱大哥,抱歉打扰你们谈事情了,我有件事想请钱大哥帮忙。”
??杨盈掏出了装有一旬牵机解药的瓷瓶,交给了钱昭。
??“钱大哥,可以请你检查一下这瓶里的解药是否是真的,如果是的话,你能不能制作出一模一样的解药?”
??钱昭眼里带着了疑惑,问道:“解药?殿下这是?”
??转头看向宁远舟时,他便发现对方眼里的沉重和苦涩,看向殿下时情绪尤其更重,看来对这一份解药的来历是有所了解的。
??这份眼神也被杨盈看在眼里,早在鹿鸣驿馆,远舟哥哥打算让钱大哥帮自己探脉时,她便知道章崧自是把这一件事也当作要挟的条件之一。
??杨盈扬起一点笑容,“放心吧,远舟哥哥,在我选择跟章相提出并服下”一旬牵机“之前,我真的有好好想过的。”
??”随意把自己的命当作筹码,这就是你说的好好想过!!“
??不说还好,这一说,宁远舟眼中瞬间浸满了连日压抑的忧虑和怒意。
??他原以为服用“一旬牵机”是章崧的主意,岂料,竟是杨盈自己提出的。
??她以为这“一旬牵机”是什么糖丸吗?
??这是毒啊!
??是她这一点内力修为都没有的人可以随便乱碰的吗?!!
??杨盈身子顿时一个瑟缩,好在远舟哥哥生气归生气,也只是言语严厉了这么一句。
??眼瞧着对方深吸了口气,便压下了表面的情绪,依旧蹙着眉头,盯着自己许久,最后只是化作一声轻叹。
??“阿盈,你可知一旦稍有差池…”
??"我知道!"杨盈连忙道。
??“我知道的,所以我也给章相提及了因途中延误拿不到定期解药的可能性,所以他才会再托人给我带来了这个,这里面是备用解药之一,还有一颗在我这里。”
??“如果章崧给的不是解药呢?”
??“虽然他想牵制我,但还没有真的到需要取我性命的地步,如今我的命,某种程度来说,还蛮珍贵的。”
??所以,在解药这一点上作假本就没必要,也没有意义。
??况且,自己也才刚验证了解药的真实性。
??但是,杨盈担心两人继续多想,接而可能发现自己言行的不合理之处,便又添了句半真半假的解释:”当然啦,我也怕是假的,所以才想把药拿给钱大哥先检查,也怕之后发生意外弄丢了,钱大哥这里如果能多做出几份,我也比较安心嘛。”
??宁远舟自是知道杨盈此话不无道理,对于使团的处境作为考量来说,这可说是极忧的处理方式,而且杨盈也会往下对自己的安全做出该有的盘算,没打算把这危险因素对他们藏着掖着,这才会主动前来找的他们。
??但眼前的人是自己视若亲妹之人,他怎么可能在知晓了对方的性命还处于威胁之际,还无动于衷呢?
??到最后,宁远舟也只能闭嘴,自个儿沉默地继续生闷气。
??紧绷的静默蔓延开来,钱昭夹在两人中间,眼神透着一丝无奈。
??左看看,自己头儿在生闷气,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骂,就只能干瞪人,右看看,公主还是一脸讨好的笑,不过笑到脸都快僵硬了。
??于是,钱昭作主朝公主握拳作揖,道:“殿下所托,钱昭自当尽力。”
??“谢谢你,钱大哥。”
??杨盈偷瞄了还板着脸的宁远舟一眼,那眼神果然还是让她有点怵,随即便作势拍了拍自己健忘的脑袋,“啊,我刚想起来了,如意姐安排给我的功课还有一些没完成呢,我先回去了啊。”
??说罢,便踮着着脚后退,转个身便匆匆逃离了宁远舟视线扫射范围。
??见公主很快地不见踪影后,钱昭便瞥了一眼宁远舟,直道:“想骂就骂,待会儿憋出病来,还得劳累我帮你治。”
??宁远舟即刻有点气急败坏,对着自家兄弟也没再压抑,“我怎么骂,怎么骂,一个女孩子都做到这种地步了,就算再生气,我怎么可能……”
??钱昭瞧出宁远舟的自责,但不太理解,“你是在怪你自己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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