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面好几天她都不怎么去上课了,常常一睡就到了日上三竿,没有人会叫她,她也不想再出门,索性继续躺着,即使什么也没想,什么都不吃,一天还是可以这样过去,那是无法言諭的短暂而漫长。
直到系展结束前几天,她终于等到林漉辰了。
那天她是被电话叫醒的,是在一个日夜颠倒的日子,凌晨的时候惊醒,却在下午的时候又回到了床上。直到手机在身旁震动了起来,她挣扎着摸到了手机,看到来电显示,想了一串豪无意义的担忧,最终还是接听了。
「喂?」
「要不要一起去上课?我在一楼。」
她举起手看了看腕錶上的时间,已经晚上七点了,是最后一节课上课前五分鐘,她用还有点含糊的声音说:
「抱歉,我才刚起来,没办法马上弄好。」言下之意是,她不想去上课。
他也马上就懂了她的意思,「那要出去走走吗?」
她沉默一下,最后还是答应了,很快的下床,简单的化了妆,也没有再特别打扮,就直接拎着包出门了,在路上她遇到了两个室友,但双方都很有默契的无视了彼此。
打开宿舍大门,林漉辰就静静的坐在旁边,她走过去问:「你有等很久吗?」
「没有。」他站起身,「走吧,你想去什么地方?」
刘安诗思考了一会儿,「我想去散步。」
「好。」
他们这次没有骑机车,两人并肩走去捷运站,她难得一直沉默着,什么话也没说,抬头看了看林漉辰,觉得他好像比之前更瘦了,忽然有点内疚之前在电话里对他的责怪,只是她真的没办法用任何方式知道他怎么了,也什么事都没办法做,无能为力的感觉那么令人痛恨,她一年前就就有深刻的感受,但直至今日还是只能看着那双手上的伤痕日渐增加,一筹莫展。
一开始她是相信那些都是做作品產生的意外,后来实在是夸张的让她无法再自欺,才渐渐开始接受,那天后除了他们两个的关係,还有其他事物早就偏离正轨了。
捷运站里一如往常的人chao眾多,进站后,林漉辰在人群中回望,像每个当初一样朝她伸手,让她抓牢之后,再慢慢的一起向前行。这里总是拥挤的能让她贴在他的背上,常常令她想起第一次坐在他的机车后座时,也是这样进距离感受彼此的体温,那时后该有多开心呢,好像景色也变得特别美丽,那时的感觉去哪里了呢?
此时手心的温度只让她觉得异样。
她不知道到前往的地方会是哪里,只是呆然的随着车厢摇晃,什么也不想,疲惫的好像能闭上眼睛就再也不醒,然后车厢门开啟,她踏出去,门关上,眼前的风景再熟悉不过了,是他们三年级时经常去散步跟写生的河堤。
寧静的河水,喧嚣的城市,两个人,沉默。
林漉辰向来不喜欢讲话,刘安诗知道这点,所以通常会主动开口,只是这次她真的希望他可以讲些什么,不然她真的好难受,以那天作为分界,在那之后她便对他的一切一无所知,他至此踏入深不见底的夜。
「漉辰,你真的还好吗?」
但即使她这么问了,在眼前展开的只有无垠的死寂,像是眼前延绵不断的漫漫长路,她得到的还是一个平静无波的眼神,他说:
「我很好,不用担心我。」
「……」
刘安诗别过头去,心死的不能再彻底了,看吧,一切都是徒劳,简直像机械一样,所有答案都套好了公式,只能劝自己真的再也别问了,或许这也刚好合了他的意。
所以说她到底算是他的什么?这个问题也是无论耗费多久都理不出头绪的,她却还是喜欢浪费时间在这之上,三年来都是。
于是她在回去的路途忍不住拉住他的手,低声的要求:
「漉辰,可以抱我吗?」
他看了她一会儿,才走过来,轻轻的将她拥入怀里,那是一个像是怕她坏掉一般,充满距离感的拥抱。
但是还不够,仅仅是这样并不是她想要的,这样太没有安全感了,她情不自禁的问:「那,可以吻我吗?」
在那一片沉默之后,她想她已经明白了。
最后他们没再说任何话,又走了一阵子才抱着彼此给予的死寂搭捷运回到学校。刘安诗忘记彼此是怎么道别的,或者是根本没有道别,好像猛然回头,他就已经不在那里。
于是她一个人走啊走,朝着灯火通明的系馆走去,朝着可以眺望一切的顶楼,一步一步走上去,然后打开那扇隔绝世界的门,那是无处可去时的仅有,也是最后能使她安寧的地方。
她把自己关在里面,熟悉的灰尘味跟黑暗立刻将她包裹起来,她静静地坐下,盯着眼前如窟窿般的幽暗,直到眼睛适应了,可以稍微映出杂物的轮廓,她知道那里本该有一幅版画,一幅别人的版画,但是被她撕了,随意的扔在垃圾场。
是谁的早已不重要,她知道自己做了一件不可饶恕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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